少年的我,也許因為營養(yǎng)不良,也許因為好靜少動,因此身材矮小,臉色蠟黃,而且明顯瘦弱;受欺辱是自然的,輕則小伙伴們分派結對做游戲,沒人收我入隊,重則被刺頭小伙伴半真半假地揍了,也只有忍氣吞聲的份。于是,我發(fā)誓要學武術。
第一次拜見師父,一走近師父身邊,師父問:“你想學武術?”
“是。”
師父雙手一夾,給了我一個側摔,我仰面朝天,感覺后背骨頭像是斷了。我噙住淚花,站了起來。
“你還學嗎?”
“是。”
師父又把我仰面摔下去,這次我就覺得內臟裂了似的。我沒法擋住淚水外涌,但仍然站了起來。
“還學?”
“是。”
“那好,收了。”
師父每次的問話,口氣都很輕柔,說到這一句,順手把我拉到他身邊坐下來。
作為初學,扎馬步自然是少不了的。連續(xù)一周下來,只要身子往下沉,兩腿立刻發(fā)軟,常常跌坐到地上;甚至上茅坑也總是頂不住,一屁股坐到橫在茅坑的木板上——架在茅坑上的木板可能什么臟物都有,但身子根本不聽使喚啊。下了晚自習之后,當然得練完學過的所有套路才能睡覺,大冬天的寒夜,練習一個多小時就會全身濕透,但累極了,往水泥地上一躺,竟然立馬可以睡著。
第二年,可以練大刀了,用的是一把未曾風干的楓木削成的大刀。等到手上這把木制大刀自然耗去了水分,提大刀的手也已經腫得像戴了棉手套,握拳都攥不攏手指。
其實,這些都算不得什么,正常訓練,必然反應。
像我這樣,立志學有成就,加之悟性不差,師父就會加碼,壓擔子到近乎殘酷的程度。早晨更早地吆喝起床,夏天正午被叫到室外去跳沙坑,入九的冬夜睡前必須洗過涼水澡。還不夠,更狠的招還在后面。我入道時已經過了年幼時期,由于韌帶太緊,壓腿就多,因此拉斷韌帶,撕裂肌腱,受傷的腿于是不能彎曲,上樓總得把這條傷腿拖著;偶有感冒,師父就讓長跑,一口氣一萬米,說這是治感冒最好的法子,跑到六千米左右,人像在鬼門關外游蕩。
長大后,看了特種部隊訓練的電影,接觸到“魔鬼訓練”一詞,才知道當年師父瘋狂折磨背后的真愛。在日后的職業(yè)生涯中,我是從來不會叫苦喊累的,意志力也往往超過同仁,大約得益于當年學武術刻苦訓練造就的體能和毅力。我是一直把師父如同父親一樣對待的。
是為《合理的要求是鍛煉,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煉》書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