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導讀：留學生們的學習和思考，為新世紀中國社會的改造提供了豐富的思想資源。在此之前，中國社會如同一只“鳥籠”。 留日學生在世紀之交這場大規(guī)模的引介西方思想文化運動中，扮演著最為重要的角色。大量西方的書籍通過日本人的翻譯，再由留學生們轉譯為中文，流傳國內(nèi)。日本只要一出新書，中國譯者則危1896-?896-1911年間為譯書的高峰期，有近千種圖書被譯成中文。其中，大宗的翻譯品為各類學校的教材，中國每一個角落的讀書人都能讀到來自東洋日本的教本。新思想之輸入，如火如荼。 日本明治時期涌現(xiàn)的各種政治思想諸如自由民權、無政府主義乃至社會主義，在中國的知識分子的政治思維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已經(jīng)在日本生根的大陸法系的法律文化，影響了中國近百年的法治史。甚至于中國人在這一時期的文學創(chuàng)作如小說、詩歌中都有日本因子。 更令人驚訝的是，大量的日本詞匯于這一時期進入中國，其規(guī)模之大、涵蓋之廣，大大地超過了今日網(wǎng)絡語言的使用。這些詞匯的引進，極大地改變了中文的文法以及中國人的語文表達方式，以至于今人要想拋開從日本引進的文字，就不能寫出一篇讓人讀懂的文章，甚至難以開口說話。清末名臣張之洞曾經(jīng)在一份文件上批語：不要使用新名詞。左右告訴他， “名詞”二字就是來自日本的新名詞。文化保守派的代表人物辜鴻銘，英語學得很好，但對從日本傳來的新詞匯卻不以為然。他在一次演講中大發(fā)議論：從日本來的“改良”一詞，就大大的不通，中國自古只有從良一說，已經(jīng)為良了，還改什么？難道要改良為娼？因此必須予以糾正！事后，別人告訴他，“糾正”也為日本詞匯。 留學生們還熱衷于創(chuàng)辦報刊，他們極為看重報刊在社會改造中的作用。后來成為政治領袖的陳獨秀說，讓我辦十年雜志，全國思想都改觀。雖然中國最早的報紙——上海的《申報》——于1860年代即已創(chuàng)刊，但報紙雜志成為中國的一種普通物事，應該得益于這一時期留學生們的推動。他們在日本和中國創(chuàng)辦的百十種報刊，成為各項社會運動的主要陣地。 從1898年開始，已經(jīng)有少量的官費女學生放洋，而民間自費留學的女生已經(jīng)很多。這些女留學生，主要來自江浙。初時，富裕家庭的女子大多隨父兄或丈夫伴讀，后來，則有很多單身赴洋的女子。到清末，僅留日的女學生就多達幾百人。日本多個女學皆設立了中國女子留學速成科，以滿足這些渴望快速成才的中國女子的需要。 這些最早走出國門的中國女子們，以學習醫(yī)學和師范教育為主。她們的勇氣在一百多年前的中國，的確讓人驚嘆！經(jīng)過現(xiàn)代文明的熏陶，這批早期留洋的女子，在中國的女權運動中，一馬當先。自此之后，中國的婦女解放運動就再也不甘他人之后。日本實踐女學中國留學生分校的教師坂寄美都子感嘆： 首先使我們大吃一驚的是這二十名新留學生的年齡差距。最年少的僅十四歲，而最年長的是五十三歲的母親。五十三歲，已經(jīng)到了把家庭主婦的位置讓給兒媳、自己去過隱居生活的年齡。她和與自己孫女年齡相仿的女孩一起來到國外，開創(chuàng)新風。中國婦人的活動能力之強，使我吃驚之余又感到由衷的敬佩。(注：《日本實踐女子學園八十年史》) 1907年，美國歷史是最偉大的總統(tǒng)之一西奧多?羅斯福提議，將美國從《辛丑條約》中分到的賠款——因賠款事由發(fā)生于庚子年，一般稱“庚子賠款”——扣除實際消耗，其余部分全部減退，用于中國創(chuàng)辦高等教育（清華大學即由此項賠款創(chuàng)立）和招收中國留美學生。次年，美國參眾兩院批準此項提議，但規(guī)定這筆1000多萬元的款項由美國人控制。英、日、法等國紛紛效法美國，退回部分賠款，用于興辦中國高等教育。這以后，留學英美的學生增多，并逐漸取得了思想文化上的優(yōu)勢，繼而在20世紀上半葉的中國舞臺上大放異彩。 受益于庚款而留學美國的胡適，在他的一篇文章中說，留學是一種國恥。此說雖然聽起來頗為偏激，但細細探究，卻不無道理。部分國內(nèi)精英因留學而外流，忠誠于祖國的“海龜”和本土出產(chǎn)的“土鱉”又難以融洽，彼此之間甚至激烈爭斗。一浪高過一浪的留學大潮，為國家積累了豐富的智力資源，毫無疑問，中國的進步于其中受益無窮；但有了精英外流的不能融洽的原因，留學的負面效果亦在所難免。 胡博士所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