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聳人聽聞的話,未來沒有什么不是媒體,也沒有什么不是廣告。一切產業(yè)皆媒體,一切內容皆廣告。”
任何社會都和它的信息、媒體共生。在工業(yè)革命時代,營銷靠媒體,而媒體賣的是注意力的殘值。你看電視劇,我中間插播一個廣告。但是,在互聯網時代,媒體正在抵達特定的渠道和碎片化的人。在這背后,則是一切強制相鄰關系的解體,所有傳統(tǒng)媒體的盈利模型都在崩塌。
中國有四類云故事原型:第一類,仇富;第二類,仇官;第三類,民族情緒加地域歧視;第四類,兩性。到目前為止,所有引爆的事件和危機都是這四個云故事的變種,我還沒發(fā)現有第五類。
企業(yè)就是自媒體
大多數產業(yè)產生的價值和盈利能力成正比,唯獨廣告不是。幾年前,我采訪迅雷的老板,問他們商業(yè)模式怎么樣?他說沒找到,現在還靠廣告。我說,廣告不就是商業(yè)模式嗎?他說當然不是,我們是搞下載的,當然越快越好,但下載越快廣告停留時間越短,價值就越低,這么糾結能說是商業(yè)模式嗎?
這就是傳統(tǒng)媒體遇到的問題。對于企業(yè),這意味著過去穩(wěn)定的營銷渠道正逐漸喪失,怎么辦?做企業(yè)自己的媒體。說句聳人聽聞的話,未來沒有什么不是媒體,也沒有什么不是廣告。一切產業(yè)皆媒體,一切內容皆廣告。
我跟潘石屹認識多年,他也認識無數傳統(tǒng)媒體人,但我們這些朋友誰都掙不了他的廣告費,為什么?因為他自己就是SOHO中國的媒體。他作秀、開博客、發(fā)微博、辦展覽、拍電影、做“長城腳下的公社”,這些活動吸引眼球后帶來的能量,又全部倒灌回他的產業(yè),形成他的競爭力,因此潘石屹不需要購買媒體。
一些媒體人也這么干,自己延伸出自己的產業(yè)。典型如王峻濤,在微博上了搞了幾十萬粉絲以后,就開始賣大棗,自己變成一個產業(yè)鏈。這就是未來的媒體場景。
蘋果公司之所以能成為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因為喬布斯也是一個媒體。喬布斯去世后,我對蘋果公司就不看好了,因為它喪失了喬布斯身上的媒體屬性。
從吃飽穿暖開始,工業(yè)革命幫我們延伸和替代了四肢和許多器官,但有個終極器官的需求是無限的,這就是大腦。一個人一生該度多少次假?看多少場電影?欣賞多少本小說?這是沒有盡頭的,所以未來的經濟場景就是:你給我說故事,我給你唱個歌,我們變著法互相取樂。因此,未來各個產業(yè)鏈的價值賦予就靠媒體,這是體驗經濟的本質。
而媒體,就是我們這幫人干的事?,F在大量媒體人不知道自己干什么,相反潘石屹知道。未來不是媒體人的媒體世界,而是全民的媒體世界。
推廣信息本身就值錢
產品經濟時代,經濟學認為有價值就有價格,錯。這隱含一個條件—稀缺性。在地球上,對人價值最大的是空氣,可是誰能在地球上賣空氣呢?在互聯網時代,信息已經多到完全沒有稀缺性的程度。因此,這個世界上最缺的不是內容,而是注意力。
中國這么多年的發(fā)展,先是價值鏈上的產品最值錢,然后是渠道最值錢,再之后是內容值錢,下一步就是人最值錢。傳媒業(yè)也因此正在發(fā)生一個轉折—傳媒的最大價值由信息價值轉移為人格價值,不是好內容帶來好傳播,而是好人格帶來好傳播。
好萊塢一部大片50%的成本來自明星片酬,國內電視劇行業(yè)也不斷抱怨明星太貴了,不是這些明星道德敗壞,而是因為他們帶來稀缺性。大家能記住的人就這么多,同樣受訓練、冒風險,第一個登上月球的人叫阿姆斯特朗,請問第二個人是誰?世界已經變成平的,你只要崛起小米粒那么高就是珠穆朗瑪峰,但你得是那個尖,這是傳播規(guī)律里面非常殘忍的一點。因此,以人格為核心建立自媒體,將是未來營銷的一個基本狀態(tài)。
過去,渠道是企業(yè)開展營銷的關鍵。而自媒體是一個個的人,是周立波、郭德綱,不是微博大號、微信公眾平臺。傳統(tǒng)媒體有點像長江大河有清晰的路徑,而自媒體像雪山,春暖花開,雪水下山,至于分成幾條道路,其實不重要。
通常情況下,企業(yè)要制造的品牌體驗只有一個,但是實現的路徑則有多種。一些企業(yè)是在以不花錢,甚至掙錢的方式做推廣。典型的例子是米其林。100多年前,隨著汽車的普及,輪胎產業(yè)的“天花板”開始出現。有人給米其林公司出了一個主意,出版一個免費刊物送給大家,告訴大家哪個古堡好玩,哪個餐廳好吃,他們就要開車去,就要磨輪胎。米其林后來搞了一個旅游與交通指南叫《米其林指南》,從1920年起公開發(fā)售,從中賺了很多錢。
再比如,蒙牛幾年前出了一本書叫《蒙牛內幕》,很多書攤上都有,這本書給蒙牛品牌帶來的曝光價值,遠遠超出在中央電視臺打幾條廣告。海爾有一個產業(yè)鏈,叫做海爾參觀,一年也能掙兩三千萬元。
這幾個例子都在告訴我們,每一個企業(yè)都不是傳統(tǒng)工業(yè)里生產某一種服務的組織體,實際上是一個價值體。如果企業(yè)的營銷是成本中心,那不干也罷,要干就干成盈利的。
未來,媒體和產品之間的界線會非常模糊。有一個指甲刀品牌叫“非常小氣”,它的老板2008年告訴我,他們也是一個媒體了。故事是這樣的:這個老板找到美國紀念911基金會,建議他們給每個紐約市民發(fā)一個指甲刀,上面刻上幾個字—“不要忘記9·11”。他對美國人說,指甲刀是家庭之中唯一可以通用的衛(wèi)生用品,每個指甲刀作為傳媒,可以傳播兩到三人,傳播時間也比較長。更重要的是,指甲生長速度是恒定的,所以剪指甲的頻率就是恒定的,紀念9·11也就是恒定的。基金會負責人聽后覺得很有道理,就訂了500萬個指甲刀,這是這個老板一生最大的一筆訂單。
只有云故事才能傳播
很多公司會遭遇品牌危機,咨詢我的意見時,我通常都建議不要反駁,很快就會過去。2012年,中國每3天就發(fā)生一件丑聞,我覺得今年會“進步”到2.5天。還沒等你做危機公關呢,下一個丑聞就來了?;ヂ摼W時代,丑聞呈對數發(fā)展,一旦進入對數期,速度太快,怎么公關都來不及,而不進入對數期就爆發(fā)不了,你也不用管它。
實際上,主動暴露自己的危機是比控制危機更有效的行為。過去,我們總被一個假象迷惑,覺得企業(yè)在市場中,就像穿著潔白的連衣裙在銀河般的街道上行走,不能帶一點污泥。但現在是個你穿著工裝褲,左手一痰盂,右手一糞土的時代,我們必須學會適應街上磚頭亂飛,然后把每一個危機當做往上走一步的助力。
今年的“3·15”晚會曝光了高德地圖,高德問我怎么辦?按照傳統(tǒng)方法,高德應該認錯道歉,且不說認錯道歉對不對,關鍵是認錯道歉根本不會發(fā)生傳播,這才是更要命的。我的建議是,你跟它對砍,反正這次晚會自己也是滿身污泥。
大家在這點上也要學潘石屹。喬布斯去世那天,潘石屹點評喬布斯惹火燒身,別人嘲笑他造了個“一潘”(每平方米一千元)的概念,他卻真印了些“潘幣”,到哪兒都送人。一切東西都可以娛樂化,這是特別好的心態(tài)。危機公關的時候,大家通常糾結于承認還是不承認,抵賴還是道歉,深說還是淺說,但只要你處于兩難境地,所有的選擇都是錯誤的。前進和后退都錯,就往旁邊走,搞笑它,娛樂它。
另外,一個組織體和一個人是沒法對著干的,因為組織沒有個人那么快的反應速度。前幾年羅永浩和西門子冰箱對著干的時候,西門子基本沒有還手之力;周鴻祎和騰訊打架的時候,騰訊完全不行。所以我建議,面臨危機時,你們要變成一個人,還會有機會翻身,但當你是一個組織的時候,基本死無葬身之地。
隨著大眾媒體的消失,這個世界上基本上不可能出現小故事。所謂小故事,就是故事本身不具備傳播性,但是通過渠道強力傳播,硬塞到你腦子里去?,F在出現的是云故事,不發(fā)生云故事,傳播就不會發(fā)生。
中國有四類云故事原型:第一類,仇富;第二類,仇官;第三類,民族情緒加地域歧視;第四類,兩性。到目前為止,所有引爆的事件和危機都是這四個云故事的變種,我還沒發(fā)現第五類。
所以當你遇到危機的時候,要清楚地知道你的云故事原形是什么?!?Q大戰(zhàn)”的時候,我中途成為騰訊的顧問,馬化騰抱怨大家都罵他。我說,大家罵你不是因為支持周鴻祎,而是你平時干的“壞事”的零存整取。什么壞事?你犯了有錢有勢罪,村里的地主被賊搶了,大家高興,就這么簡單。
怎么解決呢?我的終極大法就是把故事變大,再造一個故事。
王老吉和加多寶之爭,王老吉就掉進了一個故事里——國企強者打壓民企弱者。這個故事不改,王老吉就贏不了,花再多廣告費也不行?;ヂ摼W時代看的是故事格局,故事不改,你越折騰越死。
任何故事的傳播有四個要素:第一角色,第二情緒,第三懸念,第四細節(jié)。很多媒體只想講一個有趣的故事,所以營銷傳播時,就需要把你的劇情變得有趣,沖突劇烈,情緒帶入足夠強,細節(jié)足夠放大;危機公關時倒過來。發(fā)生危機的本質是你進入一個故事,在其中扮演一個原本不想扮演的負面角色,基本的解決方法就是把這四個要素從故事里抽掉,讓角色對抗不清晰,懸念解消,情緒弱化,細節(jié)模糊,基本就躲過去了。最后給大家提一個醒:互聯網時代,不是營銷策劃者的時代,是營銷共舞者的時代。策劃的前提是能把控一切,但其實你什么都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