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的起點是母親
今生今世/我最忘情的哭聲有兩次
一次在我生命的開始
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終
第一次我不會記得/是聽你說的
第二次你不會曉得/我說也沒用
但兩次哭聲的中間?。?/strong>
有無窮無盡的笑聲/一遍一遍又一遍
回蕩了整整三十年/你都曉得我都記得
——余光中《母難日》
母親,是一切教育的起點。
今天,小編摘選了一些名家寫母親的文字,其中不僅有對子女無微不至的愛和關懷,更有樸素卻偉大的教育智慧。
為人處世老舍《我的母親》:
我對一切人與事,都取和平的態(tài)度,把吃虧看作當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與基本的法則,什么事都可將就,而不能超過自己劃好的界限。我怕見生人,怕辦雜事,怕出頭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時候,我便不得不去,正象我的母親。從私塾到小學,到中學,我經歷過起碼有廿位教師吧,其中有給我很大影響的,也有毫無影響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師,把性格傳給我的,是我的母親。母親并不識字,她給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胡適《我的母親》:
我在我母親的教訓之下住了九年,受了她的極大極深的影響。我十四歲(其實只有十二零兩三個月)便離開她了,在這廣漠的人海里獨自混了二十多年,沒有一個人管束過我。如果我學得了一絲一毫的好脾氣,如果我學得了一點點待人接物的和氣,如果我能寬恕人,體諒人——我都得感謝我的慈母。
愛與教育觀鄒韜奮《我的母親》:
到年底的時候,父親要“清算”我平日的功課,在夜里親自聽我背書,很嚴厲,桌上放著一根兩指闊的竹板。我的背向著他立著背書,背不出的時候,他提一個字,就叫我回轉身來把手掌展放在桌上,他拿起這根竹板很重地打下來。我吃了這一下苦頭,痛是血肉的身體所無法避免的感覺,當然失聲地哭了,但是還要忍住哭,回過身去再背。不幸又有一處中斷,背不下去,經他再提一字,再打一下。嗚嗚咽咽地背著那位前世冤家的“見梁惠王”的“孟子”!
我自己嗚咽著背,同時聽得見坐在旁邊縫紉著的母親也唏唏噓噓地淚如泉涌地哭著。
我心里知道她見我被打,她也覺得好像刺心的痛苦,和我表著十二分的同情,但她卻時時從嗚咽著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里勉強說著“打得好”!她的飲泣吞聲,為的是愛她的兒子;勉強硬著頭皮說聲“打得好”,為的是希望她的兒子上進。由現在看來,這樣的教育方法真是野蠻之至!但于我不敢怪我的母親,因為那個時候就只有這樣野蠻的教育法;如今想起母親見我被打,陪著我一同哭,那樣的母愛,仍然使我感念著我的慈愛的母親。背完了半本“梁惠王”,右手掌打得發(fā)腫有半寸高,偷向燈光中一照,通亮,好像滿肚子裝著已成熟的絲的蠶身一樣。母親含著淚抱我上床,輕輕把被窩蓋上,向我額上吻了幾吻。
品格與修養(yǎng)冰心《回憶母親》:
我深深地覺得我敬愛她,不只因為她是我的母親,實在因為她是我平生所遇到的,最卓越的人格。
她一生多病,而身體上的疾病,并不曾影響她心靈的健康。她一生好靜,而她常是她周圍一切歡笑與熱鬧的發(fā)動者。她不曾進過私塾或學校,而她能欣賞舊文學,接受新思想,她一生沒有過多余的財產,而她能急人之急,周老濟貧。她在家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獨女,而嫁后在三四十口的大家庭中,能敬上憐下,得每一個人的敬愛。在家庭布置上,她喜歡整齊精美,而精美中并不顯出驕奢。在家人衣著上,她喜歡素淡質樸,而質樸里并不顯出寒酸。她對子女婢仆,從沒有過疾言厲色,而一家人都翕然地敬重她的言詞。她一生在我們中間,真如父親所說的,是"清風入座,明月當頭",這是何等有修養(yǎng),能包容的偉大的人格啊!
習慣與意志朱德《回憶我的母親》:
我應該感謝母親,她教給我與困難作斗爭的經驗。我在家庭中已經飽嘗艱苦,這使我在三十多年的軍事生活和革命生活中再沒感到過困難,沒被困難嚇倒。母親又給我一個強健的身體,一個勤勞的習慣,使我從來沒感到過勞累。
我應該感謝母親,她教給我生產的知識和革命的意志,鼓勵我以后走上革命的道路。在這條路上,我一天比一天更加認識:只有這種知識,這種意志,才是世界上最可寶貴的財產。
母親現在離我而去了,我將永不能再見她一面了,這個哀痛是無法補救的。母親是一個平凡的人,她只是中國千百萬勞動人民中的一員,但是,正是這千百萬人創(chuàng)造了和創(chuàng)造著中國的歷史。
文學啟蒙梁曉聲《母親》:
母親從外祖父那里知道許多書中的人物和故事,而且聽過一些舊戲,樂于將書中或戲中的人物和故事講給我們。母親年輕時記憶強,什么戲劇什么故事,只要聽過一遍,就能詳細記住。母親善于講故事,講時帶有很濃的個人感彩。我從五六歲起,就從母親口中聽到過《包公傳》、《濟公傳》、《楊家將》、《岳家將》、《俠女十三妹》的故事。母親是個很善良的女人。善良的女人大多喜歡悲劇。母親尤其愿意、尤其善于講悲劇的故事:《秦香蓮》、《風波亭》、《趙氏孤兒》、《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母親邊講邊落淚,我們邊聽邊落淚。
我認為,文學對于一個作家兒童時代的心靈所形成的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對一個作家在某一時期或某一階段的創(chuàng)作風格起著“先天”的、潛意識的制約。
希望和意義史鐵生《合歡樹》:
二十歲,我的兩條腿殘廢了。除去給人家畫彩蛋,我想我還應該再干點別的事,先后改變了幾次主意,最后想學寫作。母親那時已不年輕,為了我的腿,她頭上開始有了白發(fā)。醫(yī)院已經明確表示,我的病目前沒辦法治。母親的全副心思卻還放在給我治病上,到處找大夫,打聽偏方,花很多錢。她倒總能找來稀奇古怪的藥,讓我吃,讓我喝,或者是洗、敷、熏、灸?!皠e浪費時間啦!根本沒用!”我說。我一心只想著寫小說,仿佛那東西能把殘廢人救出困境。“再試一回,不試你怎么知道會沒用?”她說,每一回都虔誠地抱著希望。然而對我的腿,有多少回希望就有多少回失望。最后一回,我的胯上被熏成燙傷。醫(yī)院的大夫說,這實在太懸了,對于癱瘓病人,這差不多是要命的事。我倒沒太害怕,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倒痛快。母親驚惶了幾個月,晝夜守著我,一換藥就說:“怎么會燙了呢?我還直留神呀!”幸虧傷口好起來,不然她非瘋了不可。
后來她發(fā)現我在寫小說。她跟我說:“那就好好寫吧。”我聽出來,她對治好我的腿也終于絕望?!拔夷贻p的時候也最喜歡文學,”她說,“跟你現在差不多大的時候,我也想過搞寫作,”她說,“你小時的作文不是得過第一?”她提醒我說。我們倆都盡力把我的腿忘掉。她到處去給我借書,頂著雨或冒了雪推我去看電影,像過去給我找大夫、打聽偏方那樣,抱了希望。
近年來,家庭教育,尤其是母親在教育上的獨特而偉大的作用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
教育是復雜的工程,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的教育體制能完美到可以解決每一個學生的個體問題。每一個孩子都是一個獨有的世界,他們的成長,取決于和他們接觸的家長和教師給他們營造的、直接包圍著他們的“教育小環(huán)境”。這個小環(huán)境的生態(tài)狀況,才是真正影響孩子成長的決定性因素。
而家長作為和孩子接觸時間最早、最長的關鍵人物,是“教育小環(huán)境”的主要營造者—家長在日常生活中,在每一件小事上如何引導孩子,如何處理和孩子間的關系,幾乎每一種細節(jié)都蘊含著某種教育機緣。
一個人如果沒有獲得好的家庭教育,學校教育多半很難在其身上正常實現——從這個意義上說,“媽媽”的重要性超過老師。
時代變化了,愛和教育的本質并沒有改變。慈母的關愛、陪伴、守護、品格、修養(yǎng)、接人待物、為人處世等都詮釋著教育最本來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