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達傳

——《周書》卷二七

[說明]赫連達（？—573），字朔周，盛樂（今內(nèi)蒙和林格爾以北）人，赫連勃
勃的后裔。他的曾祖父因避難改姓杜氏。赫連達小時跟隨賀拔岳征戰(zhàn)，待賀拔岳被
害后，便車騎到夏州（今陜西靖邊東北）迎請字文泰主持軍務(wù)，因此得到宇文泰的
信任。他屢次參加大小戰(zhàn)役，皆立下戰(zhàn)功，歷任都督、帥都督、大都督、驃騎大將
軍、大將軍，同時屢次出任州、郡長官。西魏文帝大統(tǒng)（535—551）初，由朝廷下
詔讓他復(fù)姓赫連氏。他為官廉潔，在為維護雙方關(guān)系而接受邊境胡人贈送的羊后，
他拒絕主管官員用官物回贈的提議，堅持用自己私人的繒帛來回報胡人。

赦連達字朔周，盛樂人，是赫連勃勃的后裔。他的曾祖父庫多汗，因為避難而
改姓杜氏。
赫連達性情剛強鯁直，有膽大。他年輕時跟隨賀拔岳征戰(zhàn)有功，被任命為都將，
賜爵長廣鄉(xiāng)男，又遷任都督。到賀拔岳被侯莫陳悅殺害后，軍中驚擾不安。趙貴建
議迎接字文泰主持軍務(wù)，諸將猶豫未決。赫連達說：“夏州刺史宇文泰先前擔(dān)任行
臺左丞，謀略過人，是一時之杰。今天的事情，非此公不可。趙將軍的建議是正確
的。我請率輕騎去報告哀訊，并迎請他前來?！敝T將中有的人想要向南追回賀拔勝。
有的人想要向東報朝廷。赫連達又說：“這些都是遠(yuǎn)水不救近火，沒什么好說的?！?br />趙貴于是把迎接宇文泰的計劃定下r來，命令赫連達立即趕往夏州。宇文泰見到赫連
達痛哭，問他緣故，赫連達將情況如實講出。字文泰遂以數(shù)百名騎兵南赴平?jīng)?，?br />軍向高平進發(fā)，命令赫連達率領(lǐng)騎兵占據(jù)彈箏峽。當(dāng)時百姓惶懼不安，四散奔逃者
很多。有數(shù)村的百姓，正扶老攜幼，驅(qū)趕牲畜，想要入山避難。赫連達部下的軍士
都想搶先劫掠他們。赫連達說：“遠(yuǎn)近的黎民百姓，大多受制于賊，如今要是遇到
就加以搶掠捆綁，怎么能稱為吊民伐罪！不如因此來加以安撫百姓，以顯示義軍的
恩德?！庇谑且远鞯滦帕x來加以安撫，百姓都樂于歸附，此后百姓相互轉(zhuǎn)告，都恢
復(fù)舊業(yè)。宇文泰聽說后頗為稱贊。侯莫陳悅被平定后，加赫連這為平東將軍。宇文
泰對諸將說：“當(dāng)清水公（賀拔岳）遇害之時，你們的性命都控制在賊人手中，雖
然想要來告訴我，但無路可通。杜朔周冒萬死的危險，遠(yuǎn)道來向我報告，于是我們
才能共盡忠節(jié)，同雪仇恥。雖然這是靠眾人的力量，但他所起的作用十分關(guān)鍵。這
樣的功勞還不加以酬報，怎么能勸人行善。”于是賜給赫連達二百匹馬。赫連達一
再辭讓，字文泰不許。魏孝武帝入關(guān)后，褒賞助勞，以赫連達首先迎請元帥，匡復(fù)
秦、隴，給他進爵為魏昌縣伯，封邑有五百戶。
赫連達跟隨儀同李虎攻破曹泥，被任命為鎮(zhèn)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加通直散
騎常侍，增加封邑，加上先前的共有一千戶。他又跟隨字文泰收復(fù)弘農(nóng)，參加沙苑
之戰(zhàn)，都立下戰(zhàn)功，又增加封邑八百戶，被任命為白水郡守，轉(zhuǎn)任帥都督，加持節(jié)，
為濟州刺史。朝廷下詔命令他恢復(fù)姓赫連氏。以他的功勛與聲望都高，任命為云州
刺史，正是他家鄉(xiāng)所在的州。給他進爵為公，任命為大都督，不久，又授予他儀同
三司。
他跟隨大將軍達奚武進攻漢中。梁宜豐侯蕭循抵抗許多日子以后，才表示愿意
投降。達奚武詢問諸將應(yīng)采取什么對策。開府賀蘭愿德等以梁軍糧食已盡，想要猛
攻以消滅梁軍。赫連達說：“不戰(zhàn)而取得城池，是最上策。不該貪圖得到他們的子
女，奪取他們的財帛。窮兵黷武，仁者是不這樣做的。而且看他們的將士馬匹還很
強，城池也很堅固，既使能攻克，必然將是雙方都損失巨大。如果他們困獸猶斗，
則成敗尚未可知。何況行軍作戰(zhàn)之道，以保全軍力為上?！边_奚武說：“你說得很
對。”就命令將帥各述己見，于是開府楊寬等都同意赫連達的提議，達奚武遂接受
蕭循的投降。班師還朝后，赫連達升任膘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侍中，并進
爵為藍(lán)田縣公。
初建六官制度時，赫連達被任命為左遂伯。后出任隴州刺史。周武帝保定初，
遷任大將軍、夏州總管、三州五防諸軍事。赫連達雖然不是文官，然而性情質(zhì)樸正
直，尊奉朝廷法度，雖多施用鞭刑，而對判處死罪十分慎重。他性格又很廉潔儉樸，
邊境的胡民有人送羊給赫連達，他想要與胡人相結(jié)交，就以繒帛進行回報。主管官
員請求使用官物，赫連達說：“羊被送入我的廚房，而用官府倉庫的東西去回報，
是欺瞞上司?！泵钊∽约核饺说木w帛給予胡人。有見識的人都很稱贊他這種仁厚
的行為。不久，他又被進爵為樂川郡公。周武帝建德二年，他進位為柱國，同年去
世。他的兒子赫連遷承襲爵位。周靜帝大象中，赦連遷位至于大將軍、蒲州刺史。
（薛建茹譯）

[原文]

赫連達字朔周，盛樂人，勃勃之后也。曾祖庫多汗，因避難改姓杜氏。
達性剛緩，有膽力。少從賀拔岳征討有功，拜都將，賜爵長廣鄉(xiāng)男，遷都督。
及岳為侯莫陳悅所害，軍中大擾。趙貴建議迎太祖，諸將猶豫未決。達曰：“宇文
夏州昔為左丞，明略過人，一時之杰。今日之事，非此公不濟。趙將軍議是也。達
請輕騎告哀，仍迎之?！敝T將或欲南追賀拔勝，或云東告朝廷。達又曰：“此皆遠(yuǎn)
水不救近火，何足道哉?！辟F于是謀遂定，令達馳往。太祖見達慟哭，問故，達以
實對。太祖遂以數(shù)百騎南赴平?jīng)?，引軍向高平，令達率騎據(jù)彈箏峽。時百姓惶懼，
奔散者多。有數(shù)村民，方扶老弱、驅(qū)畜牧，欲入山避難，軍士爭欲掠之。達曰：
“遠(yuǎn)近民黎，多受制于賊，今若值便掠縛，何謂伐罪吊民！不知因而撫之，以示義
師之德?！蹦送幸远餍牛窠詯偢?，于是迭相曉語，咸復(fù)舊業(yè)。太祖聞而嘉之。悅
平，加平東將軍。太祖謂諸將曰：“當(dāng)清水公遇禍之時，君等性命懸于賊手，雖欲
來告，其路無從。杜朔周冒萬死之難，遠(yuǎn)來見及，遂得共盡忠節(jié)，同雪仇恥。雖藉
眾人之力，實賴杜子之功。勞而不酬，何以勸善。”乃賜馬二百匹。達固讓，太祖
弗許。魏孝武入關(guān)，褒敘勛義，以達首逆元帥，匡復(fù)秦、隴，進爵魏昌縣伯，邑五
百戶。
從儀同李虎破曹泥，除鎮(zhèn)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加通直散騎常待，增邑并前
一千戶。從復(fù)弘農(nóng)，戰(zhàn)沙苑，皆有功。又增邑八百戶，除白水郡守，轉(zhuǎn)帥都督，加
持節(jié)，除濟州刺史。詔復(fù)姓赫連氏。以達勛望兼隆，乃除云州刺史，即本州也。進
爵為公，拜大都督，尋授儀同三司。
從大將軍達奚武攻漢中。梁宜豐候蕭循拒守積時，后乃送款。武問諸將進止之
宜。開府賀蘭愿德等以其食盡，欲急攻取之。達曰：“不戰(zhàn)而獲城，策之上者。無
容利其子女，貪其財帛。窮兵極武，仁者不為。且觀其士馬猶強，城池尚困，攻之
縱克，必將彼此俱損。如其國獸猶斗，則成敗未可知。況行師之道，以全軍為上?！?br />武曰：“公言是也?！蹦嗣鼘浉魃晁?。于是開府楊寬并同達議，武遂受循降。
師還，遷源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侍中，進爵藍(lán)田縣公。
六官初建，授左遂伯。出為隴州刺史。保定初，遷大將軍、夏州總管、三州五
防諸軍事。達雖非文史，然性質(zhì)直，尊奉法度，輕于鞭撻，而重慎死罪。性又廉儉，
邊境胡民或債達以羊者，達欲招納異類，報以增帛。主司請用官物，達曰：“羊入
我廚，物出官庫，是欺上也?！泵∷讲c之。識者嘉其仁恕焉。尋進爵樂川郡公。
建德二年，進位柱國，亮。子遷嗣。周靜帝大象中，位至大將軍、蒲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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