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就是你身邊的那幾個人,搞掂他們,就是戰(zhàn)勝你自己。
安妮:孤獨的駱駝行走在沙漠里
我叫安妮,23歲,考研失敗,沒有工作經驗。對于“職場”兩個字,據我所知,就是每天上下班的地方,僅此而已。
表姐對我解釋什么叫“職場”。她說,所謂“職場”就是在你身邊一個大約十幾個人組成的小圈子,這個小圈子就是一個濃縮的社會。你每天花八個小時的時間在這個小圈子里生存,你的生計跟這個小圈子息息相關,搞掂了這個小圈子,你就等于戰(zhàn)勝了自己。
我聽得一頭霧水還不斷地傻笑。我的表姐叫秋岸,是一家廣告公司的會計師,是個非常實際的人。她說你別笑,等你經歷了就明白了。
10月,表姐的廣告公司開始實行年度第二次招工計劃。她說,在這個城市沒有坐享其成的事情,你若想獲得一個工作機會,只有靠自己投簡歷去應聘。
我聽說過在職場上“先做駱駝再做獅子”的故事,當然,我并不介意做一只吃苦耐勞的駱駝,但是,我也不想拒絕做一只桀驁不馴的獅子。
通過兩次面試,一次筆試后,我順利地被設計部錄用為圖片校對。
第一天上班,我就發(fā)覺這個部門有點不正常。比如,整個辦公室的氛圍太隨意,有人在上班時間嗑瓜子,有人在辦公室里隨意地聊八卦??偙O(jiān)將我?guī)У揭粋€女孩身邊說:“她是新人,你帶帶她吧?!闭f完連我的位置都沒安排便走了。那女孩看了一下我,半天沒挪一下身子,很不情愿地把一張設計師剛打印出來的圖片遞給我說:“你看看吧。”然后扭頭與別的女同事聊起天來。我轉身隨意找個位置坐下來的時候,聽到她撅著嘴小聲地說:“我剛來的時候,還不是沒人帶?!?/p>
我心里很不舒服,但還是學著“駱駝”悶聲不吭地將一天內所有的圖片校了一遍,校正了4個錯字,8個標點符號,2個數據。每校到一個錯誤,我都要詢問那個陌生而不友好的同事,再向高傲而冷漠的設計師拿原稿,必要時,還要打電話詢問非常忙碌且語氣很不耐煩的客戶。午餐時間到了,同事們三五成群地結伴去吃飯了。等所有的人走了,我才獨自下樓詢問保安哪里有吃飯的地方。一天下來,我覺得自己不是像駱駝一樣“吃苦耐勞”,而是像只離群的駱駝孤獨地行走在干燥而可怕的沙漠里。
這就是表姐所謂的“小社會”嗎?我心里隱隱有些恐懼。
秋岸:生活就像漁夫翻了船
安妮的母親——我的姑媽,將安妮托付給我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她從小就沒有父親,性格倔強了點,請你多多見諒。我的安妮就交給你了,拜托了!”如果不是因為同情這個單身母親的艱辛,我想我是不會輕易將一個23歲的大姑娘“擔負”起來的,況且,我只是一個廣告公司財務室的普通職員而已。
本以為解決了安妮的工作問題,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但沒多久,我就發(fā)現一些很不妙的情況。
有一天,我與安妮在電梯里遇到了她們部門的兩個女同事。那兩個女同事有說有笑地進來,一看到安妮突然就閉了嘴。安妮也沒有和她們打招呼,訕訕地站在一邊。有一次,我路過設計部,看到安妮拿著一張圖片找一個同事拿原稿,那個同事起初裝作沒聽到,安妮多叫了幾聲,對方才有了反應,一聲不吭地將初稿丟在桌上,讓安妮自己去拿。
這是什么態(tài)度?我有些氣憤。在午餐的時候,我向設計部的經理打探消息:“你們部門的新人怎么樣?”設計部的經理皺著眉頭思考片刻:“那個女孩呀,工作是蠻細心的,但就像是個透明人,不笑不說話,太不合群了?!?/p>
我沒想到安妮清高的性格會給她帶來這么嚴重的后果。更糟糕的是,處在一群向她施“冷暴力”的同事中,她卻像一個無助的孩子默默地承受著,卻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我更沒想到的是,安妮的到來,會讓我的生活像漁夫翻了船一樣變得糟糕起來。
安妮第一天上班,我就給她打了一支預防針,讓她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面對任何人都不要說出我與她的關系。但一個月后,我就被自己出賣了。
情況仿佛有點不可避免,除了我與安妮每天上班幾乎同時到公司,打卡的時間相差僅幾秒,下班又搭同一輛公交車回去,讓有心人開始心存疑竇,最嚴重的一次就是安妮的母親打來電話詢問愛女的情況。當時辦公室比較嘈雜,這讓我接電話時有點肆無忌憚。就當我向姑媽匯報完工作后,掛掉電話的那一瞬間,我才發(fā)現辦公室不知什么時候變得異常安靜,有幾束懷疑的目光射過來,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頭兒很快就聽到了風聲,單獨給我開了一次小會。誰都知道財務部有很多“天機”是不可泄漏的,當得知我與本公司某部門某位員工有親戚關系并且還住在一起時,幾個同事的表情就變得有點高深莫測了,大家仿佛發(fā)現了一個安插在自己部門的漢奸一樣,有意無意地提防起來。就連平時談得來的幾個女同事就是聊些“家長里短”的雜事也仿佛是天大的機密一樣盡量不讓我參與。而我的工作也遠遠沒有以前那么好開展了。頭兒當然不好明說,只是在一次談工作之余,暗示了一下:“談工作也是要看地方的,看,像我們在辦公室里談得多好,若是在家里,就不適合談公事了?!蔽抑?,她是在說我和安妮。
安妮:搞掂他們,就是戰(zhàn)勝你自己
表姐讓我在工作場合多展示自己迷人的微笑,我當然知道自己的微笑很迷人,但為什么要對那些冷面人展示呢?這不是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嗎?
“這你就不懂了,這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溝通技巧?!北斫憧嗫谄判模馑季褪亲屛腋淖円幌伦约旱淖鍪路绞?。為了他們,值得嗎?“那要是為了表姐呢?”表姐冷不丁地問。表姐為了我,她的處境變得十分尷尬,而我能為她做什么?我一時啞然。
那天下班,表姐要加班,心情郁悶的我竟然搭錯了車,盡管是往同一個方向,但我必須提前一個站下車。在昏暗的天空下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家,思量著這些施加在我們身上的“冷暴力”的背后:表姐的部門計較的是她與我住在一起,而我的部門計較的則是我的態(tài)度。一個“靈感”突然閃過:與其受制于人,為什么不先發(fā)制人呢?
第二天,我就向總監(jiān)請了三天的假。總監(jiān)有點意外地問:“你要去云南旅游?跟男朋友一起?”我笑而不答。心想,讓他們猜去吧。
開始有同事注意我并忍不住問:“云南有什么特產?”
實際上,包括周六日加上三天的假,我天天在家里睡大覺。五天后,我?guī)е淮蠖褟谋臼械奶禺a店里淘到的“云南特產”,像派喜糖一樣從設計部發(fā)到策劃部,并展示我迷人的微笑,不斷地說:“吃吧,吃吧。”所有的人接受禮物的一瞬間都有點不好意思。有句俗話說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派了“特產”后,中午還沒到,就開始有人一邊嚼著我給的“特產”,一邊問我:“中午一起去吃飯吧?”
而我和表姐,每天都等著同一班公交車回家,從來沒發(fā)現還有另一班車也走相似的道路,只不過下車后還要走一段路。那天,我告訴她:“其實我們每天都可以故意搭錯車回家。”聰明的表姐一下子就悟出來了:“對待生活,我們是持有主動權的。”
有一天,我很早就上班去了,而表姐按計劃遲到了10分鐘。她的頭兒臉色很難看,教訓了一句:“你表妹來得挺早,你怎么就遲到了?”表姐故作無奈:“我搬家了,不熟悉公車路線才遲到的?!薄澳惆峒伊?”頭兒有點意外,“那你表妹呢?”“她還在老地方?!闭f完這句話,表姐趕緊出去工作了。得知表姐與我“不住在一起了”,泄漏機密的機會仿佛也小了許多,她的頭兒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放松了。
我們當然不會搬家,只不過,她每天下班則故意等待那輛“搭錯了的車”回家。
但我想,我們的計劃是沒有錯的,勇敢地向施“冷暴力”者說“不!”即便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也是出于自我保護。
我終于明白了,表姐說的沒錯,“職場”就是你身邊的那幾個人,搞掂他們,就是戰(zhàn)勝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