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當(dāng)時傳
——《史記》卷一二○
[說明]鄭當(dāng)時,字莊,西漢景帝、武帝時人,居陳(今河南淮陽)。祖先鄭君
曾任項羽部將,項羽敗后,歸屬劉邦。鄭當(dāng)時以任俠聞名。景帝時任太子舍人,武
帝時任濟(jì)南太守,官至大司農(nóng)、喜舉薦士人,多有賢良者。為時人所稱道。然而在
朝廷上,常趨承武帝之意,不敢議論時事當(dāng)否。任大司農(nóng)時,因罪被免官,贖為庶
人。后又任汝南太守。鄭當(dāng)時在景、武兩朝,任官廉潔,死后家無余財。
鄭當(dāng)時,字莊,陳郡人。他的祖先鄭君曾經(jīng)為項籍的屬將;項籍兵敗而死,鄭
君不久便歸附了漢。漢高祖劉邦命令登記項籍舊將的姓名、履歷。唯獨鄭君沒有奉
行詔令登記。劉邦下詔拜已登記履歷者為大夫,而貶逐了鄭君。鄭君死于漢文帝的
時候。
鄭莊以好行俠義之事而自喜。因為在張羽困難時予以救助,從而聞名于梁、楚
地區(qū)。漢景帝時擔(dān)任太子舍人的職務(wù)。每五天休假的時候,常在長安的城郊朋友之
處存放馬匹,以邀請和酬謝賓客,夜以繼日,直至次日凌晨,還??峙聭?yīng)酬不周。
鄭莊喜好黃帝、老子的學(xué)說,敬慕年長厚道的人。唯恐不能相識,雖然年紀(jì)輕。官
品低微、然而他交往相識的都是父祖一輩,并在全國很有名氣的人。漢武帝即位之
后,鄭莊先后晉升為魯國中尉。濟(jì)南太守、江都國相,后升至九卿中右內(nèi)史之職。
因為武安侯田(蟲分)。魏其侯竇嬰的議論,被貶職為詹事,再升遷為大農(nóng)令。
鄭莊任太史時,告誡屬下說。“客人到來,沒有貴賤之分,不應(yīng)將任何人拒之
門外?!彼麑腿硕寄芤再e主的禮節(jié)對待,這是因為他很注意尊重地位低下的人。
鄭莊很廉潔,不喜歡購置產(chǎn)業(yè),只靠皇上的賞賜供給門客。然而贈給他人物品,不
過竹器和食物而已。每次朝見皇上,有機(jī)會便要稱道國中的忠厚長者。他推薦士人
及其官屬的丞、史,當(dāng)審查其言行時,常常以賢于自己的事情作例證。從來不以名
宇稱呼屬吏。與官屬談話,唯恐使對方受到傷害。聽到他人好的言論,便立即進(jìn)獻(xiàn)
皇上,唯恐拖延。崤山以東的士人們因此一致稱道鄭莊。
鄭莊的使者巡視黃河決口的情況,自己請求準(zhǔn)備五天。武帝說:“我聽說:
‘鄭莊出外視察,即使有千里之遙,也不要求提供糧食’,請求準(zhǔn)備行裝的是什么
人?”然而鄭莊在朝廷上,常常趨迎附合武帝的意旨,不敢極力討論是否妥當(dāng)。在
晚年時,漢朝廷征伐匈奴,招降周邊的少數(shù)部族,國家支出的費用很多,國家財政
愈來愈匱乏。鄭莊所任用的賓客利用大司農(nóng)的貨物營利,欠了公家許多債務(wù)。司馬
安任淮陽太守,揭發(fā)了此事,鄭莊因此被治罪,贖罪后免官為平民百姓。不久,試
用為丞相長史。武帝認(rèn)為他年經(jīng)太大,任命為汝南太守。數(shù)年之后死于任上。
鄭莊、汲黯開始列位九卿的職位,清廉而能自我檢省。后來兩人中途被免去官
職,家中貧困,賓客愈來愈少。及至在郡中任長官,死后家中沒有余下財物。鄭莊
兄弟的子弟因為鄭莊的緣故,官至兩千石的有六、七個人。(劉洪波譯)
[原文]
鄭當(dāng)時者,字莊,陳人也。其先鄭君嘗為項籍將,籍死,已而屬漢。高祖今諸
故項籍臣名籍,鄭君獨不奉詔:詔盡拜名籍者為大夫,而逐鄭君。鄭君死孝文時。
鄭莊以任俠自喜,脫張羽于厄,聲聞梁楚之間。孝景時,為太子舍人。每五日
洗沐,常正驛馬長安諸郊,存諸故人,請謝賓客夜以繼日,至其明旦,??植会鼙狻?br />莊好黃老之言,其慕長者,如恐不見。年小官薄,然其游知交皆其大父行,天下有
名之士也。武帝立,莊稍還為魯中尉、濟(jì)南太守、江都相,至九卿為右內(nèi)史。以武
安侯、魏其時議,貶秩為詹事,遷為大農(nóng)令。
莊為太史,城門下:“客至,無貴賤,無留門者?!眻?zhí)賓主之禮,以其責(zé)下人。
莊廉,又不治其產(chǎn)業(yè),仰奉賜以給諸公。然其饣鬼人,不過算器食。每朝,候上之
間,說未嘗不言天下之長者。其推敕士及官屬丞史,誠有味其言之也,常引以為賢
于己。未嘗名吏,與官屬首,若恐傷之。聞人之善言,進(jìn)之上,唯恐后。山東士諸
公以此翕然稱鄭莊。
鄭莊使視決河,自請治行五日。上曰:“吾聞‘鄭莊行,千里不食糧’,請治
行者何也?”然鄭莊在朝,常趨和承意,不敢甚引當(dāng)否。及晚節(jié),漢征匈奴,招四
夷,天下費多,財用益匱。莊任人賓客為大農(nóng)僦人多逋負(fù)。司馬安為淮陽太守,發(fā)
其事,莊以此陷罪,贖為庶人。頃之守長史。上以為老,以莊為汝南太守。數(shù)歲,
以官卒。
鄭莊、汲黯始列為九卿,廉,內(nèi)行修潔。此兩人中廢,家貧,賓客益落。及居
郡,年后家無余發(fā)財。莊兄弟子孫以莊故,至二千石六七人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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