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文公問孟子:“我們滕國是小國,竭力事奉大國(楚和齊),但是還不免有遭打亡國危險。怎么辦啊?”
孟子心說,不是說過了嗎?一是深溝高壘,使勁守著,一是學太王,勉強為善。
其實,孟子說了這逃跑和守著兩路以外,唯一可行的,還有第三個辦法,就是滕文公從前琢磨的,選擇去結(jié)齊,或者是結(jié)楚??慷ㄒ粋€大國,利用大國間的制衡關系,自己可以保持存在。雖然他說事奉大國,財寶都要耗沒了,還是不免于危亡,但恐怕是事奉的技巧還不夠高。這樣事奉下去,總能拖得長些。但是大約孟子是非常有“浩然正氣”的,就是不讓走這第三條路,也不跟他研究這個。
最終,滕國還是亡了,亡在了西邊宋國手里。但使它能夠在背后靠上一個大國(齊或者楚),二流的宋能滅得了它嗎?即便被滅,也滅在齊或者楚手里,死了也有面子。
當時亡的情況是這樣的,齊宣王死后,兒子齊泯王繼位,繼續(xù)任用齊宣王留下來的相國孟嘗君。孟嘗君為報復私恨,揮動齊軍向西攻秦,一直打了三年,勞師襲遠,沒撈到什么好處。齊軍都壓到西邊去了,齊國不能保護滕國,于是滕國西鄰的宋國,趁機一舉滅了滕國。
這個時候,南方的楚國還是可以救滕國的。但是楚國這時也是自顧不暇,就在孟嘗君被秦國扣押那一年,楚懷王也被秦昭王誆騙去了秦國,被扣押三年,死在秦國,新楚王繼位不穩(wěn),且需防范秦國??傊?也沒有去救滕?;蛘?沒有余力救滕。
不過,如果滕文公一直結(jié)好齊楚,是可以保護自己免于被宋所滅。因為對于齊楚來講,相對大并且富饒的宋國,是各自侵吞更首要的目標,若是宋得了滕國,則戰(zhàn)宋將更不易。所以,他們必會保護滕國。只是趕上時候不好,齊楚這時都無暇保護滕國。
總的來講,滕文公結(jié)齊結(jié)楚的路子和努力,還是對的。當然,孟子叫他善待民眾,從而能死守或者跟著他去流亡,也是對的。但戰(zhàn)國就是這么個兇惡的現(xiàn)實,兩種路子,都不足以保住滕國。
法家韓非子講的刻舟求劍、守株待兔,都是諷刺儒家這些人總是學古,照搬古“例”。從前周文王行仁政,在他那個時代,確實僥幸逮著了個兔子,于是就等著,只想著行仁政,而不想點新辦法,這也是膠著于過去的成功之道,守株待兔了。
而孟子叫滕文公躲到外面去,等著天上掉餡餅,而不琢磨琢磨縱橫外交什么的,這也蠻像守株待兔的。